郎欺 第104节(1 / 3)

夜凉如洗,露冷风高。

秋潮忽至,松树枝叶窸窣相撞,一片片挂着白霜的木芙蓉在夕阳中盛开。

王姮姬站在高高的露台之上,眺望着远方越来越模糊的黑色群山,身上的斗篷被夜潮拂吹得一阵阵褶皱。

郎灵寂陪她在身畔,漫不经心。她不说话,他也不会打扰她的独处。但她在的地方,需要有他在身边形影不离守护。

恰如王章死前将她“托付”给他一样,她更多的像他的雇主,他会根据契约满足她的愿望,照顾她的家族,维持这场看客注视下的婚姻,做好职责内的条款,而不掺杂过多的私人情感,或者打搅彼此的生活。

临风,他问她:“喜欢吗?”

王姮姬不明所以地扭过头。

郎灵寂双手撑在雕镂的栏杆上,一动不动,墨发随清风拂动微微凌乱,“送给你的礼物。”

江州、荆州等六州连成片的广大土地,这是他送给她的礼物。

……新婚礼物。

如今半壁江山已收入琅琊王氏囊中,王戢位极人臣,王氏稳居临终前的嘱托,将琅琊王氏经营得好好的,献上她至高无上的权力桂冠。

王家祠堂内象征族祚永传的宝刀金光闪闪,比往昔更加闪亮耀目。

他认为他比文砚之走得更远,做得更多,对她的爱更有饱满的轮廓和密度。

王姮姬眨了下眼,沉入深思之中。

确实。一份礼物。惊喜的礼物。

她和郎灵寂结合的这桩婚姻是本人的不幸,却是家门的大幸。

如今的琅琊王氏上至中枢国策的制定,下至地方官员铨选,皆一手操控。

郎灵寂作为操持政局的核心人物,登顶文臣品秩之巅后并未忘恩负义,仍源源不断为王氏提供滋养和权势,这一点来看确实还可以。

至于他和她私人的恩怨,便不提了。

“嗯。”王姮姬发出一个气音表示认可,从家族的角度,她自然很喜欢这份礼物。

“谢谢。”

郎灵寂将她的肩膀转过来,凝了片刻,感性与智性交织,微微颔下首,去追她的唇。王姮姬清冷的面容仰着,被他二指轻轻抬起,以最贴近的姿势靠近。

“我永远是你们王家效劳的,”他低声臣服在她耳畔,温凉如夜风的吻洒在她额头,“没有你的襄助,我什么都做不了,该我谢谢你才对。”

她是家主,也是他的妻子,任何公文都要先经她过目,没有她的配合他一事无成。他建功立业,她是他的代言人。

王姮姬仰头翕动着唇回应着他的舌,专注沉浸其中。她墨发沾了丝丝的夜雾,似一枝染霜的玫瑰,靠在了他的肩膀上,像其他温柔妻子那样顺从。

“我不和离了,”她也说,想清楚了,没有什么次第和含蓄,径直表明,“只要你一直帮着我家,我愿意当你的人。”

……画地自囚。

郎灵寂听闻这句话,敏感的神经倏然跳了跳,内心深处达到了大和谐大寂静。

他微微笑,轻抚去凌乱的碎发,柔淡道:“你能这样我很高兴。”

王姮姬嗯了声,乖乖埋在他的怀抱里,宛若一尊石像。

她身上早就锒铛布满了镣铐,妥协和认命是对家族对旁人最好的一种方式。这场婚事,二哥高兴,叔父高兴,郎灵寂本人也高兴,所有人都皆大欢喜,何乐而不为呢。

而且他送给了她这样贵重的新婚礼物。

“你要能保证无论发生了任何事情,都永不背叛我琅琊王氏,以我王氏为先,直接为官生涯的终结。”

她贴在他心脏上,毫无波澜地强调,“……我也会满足你的要求,直到我生命的终结。”

既然离不掉便纠缠到死吧。

她想明白了,她是他的臣,他亦是她的臣。她未必全输,他也未必全赢。既然共生于琅琊王氏的屋檐下,不如戮力振兴门户,针锋相对徒然无益。

郎灵寂摩挲着她的发,良久,“好。”

“天黑了,我们回去吧。”

“……娘子。”

迷梦

冶荡的帷幔之中, 昏昏沉沉。

博山炉中飘出袅袅安神香钻入鼻窦,无形中剥夺清醒的意志,软化浑身骨骼, 迷惑人的精神。

熏黄的龙凤花烛晃来晃去, 时而爆出灯花,暖热的光芒烤着人,刺得眼睛生疼, 室内空气凝闷得快要窒息,一丝流动的风都无。

女子凝脂般的玉臂婀娜伸过来, 伏在了胸口。袖口若隐若现的梅花纹, 泛着一些些寒山月的香气, 悄然吹拂在鼻尖。

这般陌生的交缠令人不适,女子始终纠缠着,吐气如兰,一阵阵掠在耳畔, 时远时近,丝丝缕缕的气息使人沦陷。

她轻轻蹭着, 眼中浮起春水, 柳腰绵绵,声音靡靡,温暖的柔情,似将一切草木岩石都融化, 在耳畔叫道……

司马淮两鬓淋漓细汗, 隐忍地唔了声, 低语道:“王姮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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