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九）引火烧身（1 / 3）

&esp;&esp;雨像万千银丝织成的罗网，罩住整片校园。走廊的角落撑着把破旧的伞，伞骨折了好几根，黑色的遮阳布料磨出好几处透光的洞，看起来很脏，像是有人丢掉的。流浪猫在底下抱团睡觉。

&esp;&esp;一只漂亮的三花先醒过来，警觉地绕柱巡逻，环顾四周，又跳上栏杆，抬起前爪揪紫藤吹落的枯枝。没有揪到。胖猫笨拙地冲进雨里，在草坪上绕了一大圈，回到原处，重新缩成一团大鸡腿的模样，但掉出一条长长的尾巴。

&esp;&esp;午休还有最后几分钟，漫无边际的寂静让人不敢用力呼吸。耳边只有簌簌的水声，小钟感到很安宁，终于可以不再畏缩，面对关于敬亭的那些事。

&esp;&esp;很奇怪。小钟一直觉得敬亭不够关心自己，但刚才她最想逃走的时刻，却是发现敬亭似乎很在意她，可以为她随时抽出时间，去做本不喜欢的琐事，洗碗也好，送她上学也好。她看得出来小钟穿校服必定有诈，比她自己都关心选课的利弊。对此小钟愧疚，但又有些漠然，好像关心用错了地方。她不是要敬亭去做这做那，而是注意到她的存在。

&esp;&esp;敬亭都已经做到这地步，还能说没注意到吗？她想要敬亭怎么做才会满意？

&esp;&esp;答案说不上来，敬亭也只得一直猜。每当敬亭就快触动心中柔软之处，小钟又会觉得没准备好，惊慌失措地逃开。

&esp;&esp;原来她也是回避型依恋？叶公好龙地渴望爱，但当爱真真切切摆在眼前，又变得无能承受。

&esp;&esp;问题出在她自己身上。

&esp;&esp;不觉间，数学办公室到了。大钟让她找个空位子坐，又问：“你吃茶吗？”

&esp;&esp;小钟恍惚地点头，心中却不禁感慨时间的吓人。一周以前以为天塌了的大事，如今却已事过境迁，不值一提。

&esp;&esp;那她这些天一个劲逃避，又在逃些什么？

&esp;&esp;他还是他，无差别地待她好，不介意她做了冒犯的事。

&esp;&esp;难道此事换作别人，班上随便一个女同学，他都是同样若即若离的反应？

&esp;&esp;小钟想着想着，又变得不能平静，心痒痒的，烦躁地快要发作。

&esp;&esp;就在此时，精巧的天青色小瓷盏递入掌中。他在凑近她的瞬间垂眸低道：“怪我。”

&esp;&esp;一捧清泉洒过来，将心上的暗火扑熄。小钟却更迷糊，晦暗的雨天，潮湿的空气，似有似无的香水味萦绕着袅然的茶香，她不觉得他找她过来是为说教，而是谈情。

&esp;&esp;他继续问：“身体还好吗？”

&esp;&esp;“好得很。”

&esp;&esp;小钟一心想跟他呛声，答时忘了过脑子，说完才想起他之所以这样问，好像是因为自己的请假借口正是身体不适。

&esp;&esp;这不就自相矛盾了吗？

&esp;&esp;她支支吾吾地改口，“就……今天、今天好点，比昨天好，所以回来上学。你太多心了，还跟妈妈打电话。没事不要麻烦她，她很忙的。”

&esp;&esp;“哦。”

&esp;&esp;意思是小钟怕妈妈。

&esp;&esp;“还有，还有。”小钟磕磕巴巴地边想边说，“不是因为你，跟你没关系，你也别太自作多情。”

&esp;&esp;意思都是他的错，就是因为他。

&esp;&esp;“嗯。”

&esp;&esp;这次的应声比上次拖长了些。大钟从容地眯起眼尾，好像完全没有相信，只是好奇想看她还能怎么演。

&esp;&esp;偏偏小钟不懂得多说多错的道理，一紧张就坐不住，眼看着一个谎要破，赶紧说下一个谎。

&esp;&esp;“那天夜里心脏很不舒服，又去医院看了急诊。以前就有的病根。医生说再不休息又该挨刀子，我就在家躺着了。”

&esp;&esp;她说谎总是既高明又拙劣。拙劣的是她费劲苦心想骗人的地方，全都骗不过人。高明却在于她的谎话不需要骗过人，就能达成目的。拙劣中流露出真实的部分，太惹人唏嘘。像是小动物一条条翻出身上的伤疤，对人说“不可以伤害她”，还自以为这样做很凶，很酷。

&esp;&esp;何老师因为一次造句练习就怜惜她，大概也是同样的道理。

&esp;&esp;大钟语气温柔道出反驳的话，几乎不像在反驳，“妈妈说你这些天都穿着校服出门。没来学校，那去了哪？”

&esp;&esp;这个问题有点复杂。

&esp;&esp;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