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（1 / 2）

&esp;&esp;不知道是谁脱口而出：“李八郎！你是李八郎！”

&esp;&esp;只有李八郎，能有这样的歌声。

&esp;&esp;四

&esp;&esp;嘲风一连几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。

&esp;&esp;萧易难心里着急，又不知道该怎么劝他。那晚李八郎一出现，高下立现，少年引以为傲的琴音与歌喉，瞬间黯淡无光。

&esp;&esp;“先吃点东西。”傍晚时，萧易难把饭菜端进来。明天一早，就是他杏园探花的日子，他却放心不下嘲风。

&esp;&esp;“不用你管我！”嘲风一把拂开他的手。

&esp;&esp;“……”萧易难不擅长安慰别人，只有如实说，“人外有人，山外有山，何必去争那口气，身子要紧。”

&esp;&esp;“你这种高高在上的幸运儿，又怎么会知道我的耻辱！”少年霍然站起身，一把将饭菜掀翻在地上，脸孔涨红，“你天生会读书，十五岁就金榜题名考中进士，我呢？始终是被人嘲笑的！”

&esp;&esp;萧易难站在一地狼藉中间，温润的眸子惶然无辜，半晌才挤出一句：“还……还有一壶酒。要喝吗？”

&esp;&esp;他的手上还拎着一壶酒。

&esp;&esp;“……”

&esp;&esp;“要喝吗？”

&esp;&esp;“……笨蛋！你这个笨蛋！”嘲风突然怔怔地泄了气，胡乱伸手往脸上一抹，满脸都是眼泪。

&esp;&esp;“喝酒吧。”萧易难的脾气好得不像话，把酒壶递给嘲风，自己弯下腰来捡摔碎的碗。

&esp;&esp;嘲风赌气地一把揭开酒壶，也不用杯子，仰头就往喉咙里灌。烈酒一口口地下肚，整个胸膛都热了起来，那些不甘、不服、嫉妒，全都在胸口汹涌翻滚。眼前视线晃动，脑子里浮出自己的爹那不屑一顾的眼神，以及那刺伤过他年少的自尊的话语——“你天生不是读书的料，不用读了”……以及娘怜爱的声音：“你喜欢琴歌？天下最好的乐师是长安李八郎。”

&esp;&esp;“哎，别喝这么快！”萧易难想要阻止时，已经晚了。

&esp;&esp;一大壶酒几乎见了底。

&esp;&esp;嘲风的酒量本来就很差，喝得又急，此刻眼神迷迷蒙蒙的，酒壶也从手里掉落下去了，摇晃着抓住萧易难的肩膀，开始发酒疯：“你算什么啊？”

&esp;&esp;“呃……”

&esp;&esp;“你算什么啊？李八郎！我一定可以唱得比你好！”

&esp;&esp;萧易难正想纠正说我不是李八郎，我是萧易难，可少年散乱而挑衅的目光落在他的面孔上，又让萧易难有点困惑——自己真的，长得那么像李八郎吗？

&esp;&esp;“李八郎，我一定可以唱得比你好！李八郎……”

&esp;&esp;声音渐渐低下去，突然间萧易难手臂一沉，原来嘲风已经醉得不省人事，脑袋耷在了他的臂弯上。

&esp;&esp;不会喝酒还这样喝法，真是任性啊……萧易难苦笑，把嘲风连拖带拽弄到床上，为他脱下靴子和外衣，盖好被子。

&esp;&esp;忙碌时眼前突然一阵晕眩，萧易难也坐倒在床上，头疼得厉害。

&esp;&esp;这些天来他一直休息不好，莫名熟悉的场景纷至沓来……梦里，雄心万丈的少年背着行囊经由川蜀到长安，然后少年变成了中年，两鬓微霜一坐就是整天，什么也不说；中年变成了老翁，秋意漫过肌肤，几片树叶无声掉落。

&esp;&esp;一会儿是李八郎在唱“高枝闹叶鸟不度，半掩白云朝与暮”，一会儿是嘲风清亮如水的歌声“复见林上月，娟娟犹未沉”，一会儿似乎有个女子吟唱“青青子衿，悠悠我心。一日不见，如三月兮”……

&esp;&esp;这些声音像是湖面的浮叶，打着转儿，在梦的漩涡里渐渐沉入黑暗。

&esp;&esp;昏昏沉沉的梦中，仿佛有个声音在问他：“你们的秘密，还能藏多久？户部不日就会核对卷宗，你不怕吗？！”

&esp;&esp;萧易难浑身一震，睁开眼睛。

&esp;&esp;整整一夜竟已过去。

&esp;&esp;天不知何时亮了，晨光泼进窗来，明晃晃的。

&esp;&esp;他后背全被冷汗湿透，惊惶地环顾四周，如同劫后余生般重重喘着气，随后，目光落在嘲风孩子般倔强熟睡的脸上。手迟疑地向嘲风伸过去，想要叫醒对方，快要抵达时却又猛地缩回来，脸上浮现出愧疚的神色。

&esp;&esp;“……对不起。”